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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帖] 被屏蔽的青春——那些贴满标签的80后玩家(《家用电脑与游戏》2011年3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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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3-25 12:33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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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屏蔽的青春
——那些贴满标签的80后玩家

(《家用电脑与游戏》2011年3期)



  生活是对个性的一连串屏蔽。
  记录是对生活的一连串屏蔽。它将自以为是的因果关系强加于人们无法操控的时间上,令其呈现出某种似是而非的方向感。
  被记录下来的文字和照片,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真实,它们所隐藏起来的矛盾比暴露出来的矛盾多得多。琐碎而具体的生活在这里被压扁,简化为抽象的概念或原理,定格为单一的表情或动作,如同毫无生气的标本,借助结构的巧妙安排,隐喻的适时运用,对比的刻意制造,在想象力的催化下,膨胀为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气球。但那已不是生活本身。
  历史是对记录的一连串屏蔽。
  正如80后。这个巨大的标签被贴在每一个1980年至1989年之间出生的中国人身上,两亿人的生活,被某种未知的力量,基于某种未知的目的,按照某种未知的规则,过滤了一遍。
  正如游戏。有人聪明得能够创造出一个世界,有人聪明得非让别人生活在里面不可,有人担心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过于相似,便采用夸张、变形、拟人、借代等手法,令前者既符合后者,又区别于后者。
  80后不与历史斗,只与它和平相处。

  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3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不是富二代
  
刘肖(化名)
25岁,江苏无锡人
月收入:1500元
  
  刘肖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光铸盔甲,手持一人多高的“命运”双手剑,威风凛凛地站在女孩面前。
  女孩穿一身黄色连衣裙,扎一对小辫,辫子上系了蝴蝶结。她赤着双脚,站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上,对他说:“我爸爸出去作战了。爸爸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。但我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,他一直没有回来。有时候,会有坏人来和我说话,我想让爸爸把他们赶走,可他不在。天黑以后,我会和我的洋娃娃玩,可我把它丢在镇子里了,你能帮我找到它吗?”
  这个女孩叫帕米拉,三年前,刘肖在达隆郡遇见了她。听完她的倾诉,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与无力。
  “你连一个小女孩都救不了,你做这么多事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他说,“可我又该怎么救她?她已经是鬼魂了。”
  
1
  刘肖一米八的个头,圆圆的脸上架了副扁扁的眼镜,肚子有些发福,给人一团和气的感觉,这同他在游戏中扮演的骑士形象不太相符。上班时,他穿一身灰色西服,在大厅里来回穿梭。午休时,他独自去麦当劳,点两个汉堡,拿一本《读者》、《青年文摘》或《故事会》,边吃边看,吃完就把杂志扔在桌上。
  下班后,他步行半小时回家,与父母共进晚餐,然后径直上楼,走进书房,打开电脑,开始玩游戏。这套300多平米的跃层式公寓,二楼是他的地盘,一间卧室一间客房一间书房。书房连着阳台,红木书柜靠墙而立,塞满书籍和古董,宽大的红木书桌摆在当中,桌上除了红木笔筒空无一物。电脑桌缩在书房的一角,每天晚上,他就这样弓着背,对着墙角玩游戏,身后是他外公亲笔写的一张两米多长的《滕王阁序》正楷全文横幅。
  从15岁到23岁的八年,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同样的姿势,独自在电脑前度过的。他的父母在国外做生意,平时很少和他联系。每隔三个月或半年,母亲会回家看他一次,呆上一周,父亲则长年不见人影。“听我妈说,我出生的时候他就不在身边。”刘肖说。他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他和父亲十年前在青岛海边的合影。“这些年,我很少想他们。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游戏填满。要是没了游戏,我可能早就得自闭症,疯掉了。”
  
2
  小学四年级,刘肖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电脑。他揣了五百块钱去商场,买回了《绝地风暴》、《魔兽争霸2:黑潮》和《命令与征服》三款游戏。多年以后他才知道,这三个大盒装的游戏都是伪正版。
  那时他的父母在国内做服装生意,一家三口住在一幢三层的私房里。电脑在一楼,卧室在二楼,下楼玩游戏得经过父母的卧室。每天晚上8点半,他准时上床睡觉,半夜醒来,借上厕所的机会观察父母的动静,等他们睡着后,偷偷下楼,打开电脑玩游戏,玩到两三点,再回房接着睡。他以这种“潜行”的方式玩了两个多月,终于把《绝地风暴》打穿。
  小学时,他的成绩在全年级名列前茅,还在全市的“金钥匙”科技竞赛中拿过程序设计二等奖。父母忙于生意,很少过问他的学习,只是教了他一些做人的道理,比如要与人为善,要孝敬长辈。
  他升上初中后,父母把工厂从国内转移到了成本更低的东南亚,从此长居海外,留下他和奶奶一起生活。每月,他们会按时寄给他500美元,作为生活费。
  
3
  对刘肖来说,初中是一段不太愉快的时光。初二下半学期,他开始频繁逃课,泡在网吧,联机打星际,挂机刷石器,还迷上了《传奇》。他是全服务器为数不多的几个带狗的道士之一,打到过一把龙纹剑,以5000元的价格把这个号卖了。学校把通知贴到他家门口,要求他返校上课,还准备把他转到工读学校。他抗议说,我不就是不上课嘛,又没干什么坏事,凭什么让我转校?政教处挂了个长途给他父亲,父亲说,我儿子怎么样,你们不用管了。
  初三下半学期,他被分流到差班,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。别人觉得他好欺负,常常找他的茬。一次,有个同学故意把课本砸在他脸上,他被惹毛了,搬起凳子丢了过去。下课后,同学叫来几个其它班级的混混,把他堵在厕所里,揍他。他不躲不避,抓起拖把,盯着挑事的那个同学往死里打,直到把他打在地上一动不动。现在回想起来,当时那架势颇有些像今天他在《魔兽世界》里扮演的MT的角色,扛着怪,让伤害尽量多地集中在自己身上。
  初中毕业,刘肖去了一所“已经记不清名字”的中专,读了三年“已经记不清名字”的专业。连续两个月24小时挂机玩网游,电话费交掉5000多块,父亲得知后,让他改用宽带包月。这之后,他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:早晨7点起床,去学校报个到,回家打开电脑,上午玩《魔兽争霸》,下午两三点改玩《仙境传说》,吃完晚饭切回《魔兽争霸》,10点多熄灯睡觉。
  中专毕业后,他在一家语言培训机构学了一年日语,准备去日本读书。那一年是他最开心,也是上课最认真的一年。班上20多个同学,有在校生,也有上班族,大家相处融洽,休息时一起打屁聊天,放学后一起在外面聚餐,就像一个大家庭。
  考过日语二级后,刘肖没去日本,而是选择留在国内,读了三年函授大专。这三年,他重又恢复了中专时的生活节奏,只不过更单调:早晨8点起床,晚上12点睡觉,中间全都是《魔兽世界》。
  就这样一直玩到2009年。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:他大专毕业了,拿到了驾照,找了份推销保险的工作,《魔兽世界》国服停服了,家里的老房拆迁了,父母从国外回来了。去年生日,他是和父母一起度过的,母亲烧了一桌菜。“生日了呢,今年终于和父母一起过生日了,很难得,真的很难得,希望今后每年都可以一起过。也许,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吧。”他在那天的博客里写道。
  
4
  “我每仗必胜,却赢不了这场战争。”这是《冰与火之歌》临冬城公爵罗柏·史塔克的一句话,刘肖把它作为了自己的QQ签名。他从小就讨厌权力游戏,小时候,父母吵架时,他经常会听到各种与金钱、权力有关的勾心斗角的故事,听多了觉得很厌倦。
  “按照我爸的说法,士农工商,商人是最底层的,必须靠头脑赚钱,用钱去换工人的技术,换农民的土地和粮食,换士的权力。我不想走这条路。”他从未想过接手父母的生意,因为“生意做大了,关系复杂,玩不好就会出事”。父母也从未对他有任何要求,只是希望他能找份普通的工作,安安稳稳地过日子。
  刘肖反感“富二代”这个称呼,尽管从家庭的经济条件来看,他属于这一群体。“他们的钱是他们的,和我没关系。”父母回国后,每个月500美元的生活费取消了。对他来说,1500元的工资已经绰绰有余,他不玩汽车,不玩腕表,不玩奢侈品,唯一的爱好就是玩游戏。除去午餐费,他每月最大的开销是两三百块钱的点卡费。
  他说自己没什么远大抱负,最大的愿望是在家上班,抽空把《幻想大陆战记》写完。这是他两年前开始构思的一部奇幻小说,已经写了十万多字。小说的主角是一位被遗忘的人族英雄,如今的他成为了魔族领袖,试图带领魔族与人族保持和平共处的关系,却反而令自己陷入了被孤立的状态。
  刘肖家楼下阳台的箱子里,躺着一只尚未断奶的小狗。一察觉有人靠近,它就会爬起身,发出急促的吱吱声。两天前,刘肖的母亲在楼下的草丛里发现了它,在附近找了一圈,没找到狗妈妈的踪迹,就把它领回家。她准备养一段时间,等它断奶后再送给别人。
  
5
  达隆郡的战斗终于结束了,雷德帕斯的灵魂被救赎。他可以回家了。
  父亲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女儿,轻声说道:“帕米拉,我好想你。”
  “那一刻的感觉,怪怪的。”刘肖说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4 | 显示全部楼层
刘肖的80后记忆碎片

富二代
  改革开放以后,我国最先富起来的一批民营企业家,他们的子女大多在1980年代出生,被称为“富二代”。在关注“富二代”的创业、守业以及私生活的同时,人们对他们的精神世界却关注得很少,包括他们的父母。
  
伪正版
  不同于街边贩卖的盗版光盘,伪正版流通于正规的软件销售渠道中,包装精良,难以借由外观加以鉴别。其售价与正版软件接近,但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售后保障服务。
  
《魔兽世界》(World of Warcraft)
  继《魔兽争霸III》及其资料片后,暴雪娱乐为该系列开发的第一款大型角色扮演类网络游戏,其剧情设定于《冰封王座》四年后的艾泽拉斯大陆。游戏于2004年在北美公测,同年11月23日在北美等地发行,2005年6月在中国大陆地区正式运营。
  
罗柏·史塔克(Robb Stark)
  在奇幻小说《冰与火之歌》中,史塔克家族是北境最重要的家族,其成员大多生活在临冬城,家族首领艾德·史塔克兼为临冬城公爵和北境守护。罗柏·史塔克是艾德的长子,临冬城的继承者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4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没有网瘾
 
小毅(化名)
26岁,安徽泗县人
月收入:2000元
  
  元旦的晚上,天空飘起了小雪,小毅和母亲走向公交车站。第二天一早,他还要去仓库上班。
  临走前,他在自动提款机上取了2000块钱,交给母亲。工作三个月,他攒了4000多块钱,原本打算过年带回家,母亲坚持让他先提一半出来,说是要帮他存着。“这4000块钱要是给我自己花,我想买台笔记本电脑。”小毅说。
  母亲这次是专程从农村老家赶来看他,但没对他明说,只说是去看同在外地打工的小毅的妹妹,顺道来看看他。
  半个月前,小毅从工厂辞职,在网吧呆了两个通宵。父亲在电话那头咆哮:找不到工作就别回家,有多远给我滚多远。
  小毅是家里唯一的男孩,也是村上学历最高的几个年轻人之一。在母亲看来,他爱去网吧,爱玩游戏,爱看网络小说,都是不太光彩的事。一提起这些话题,她就含糊其辞,或是沉默不语。
  
1
  第一次见到小毅是在去年9月,他刚从老家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长途车,来到这座城市,准备在这里找工作。
  泗县是安徽的国家级贫困县,小毅家住的村子距离泗县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。他的父亲是泥瓦匠,母亲在家务农。姐姐比他大四岁,嫁到了外地。妹妹比他小三岁,中专毕业后先是在工厂打工,如今找了份推销保险的工作。
  小毅很少说话,一个人低头闷坐,仿佛置身于某个旁人看不见的世界。和别人交谈时,他反应有些迟钝,习惯先把对方的话重复一遍,沉默片刻,才突然缓过劲来似地“嗯”一声,回应以一两句含混不清的话,随后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。
  母亲说,高中时的小毅很活泼,上大学后不知为什么变得寡言少语了。小毅读了六年大学,大三时曾经休学一学期,母亲对外人的解释是“用脑过度”。
  
2
  第二次见到小毅是在一个月后,他在一家民营化工厂找了份工作,操作过滤设备,每天12小时,基本工资960元,算上加班费,每个月的收入约2000元。再次见面,他的情绪开朗了很多,可一聊到大学生活,他又会似断电般突然坠入那种恍惚茫然的状态中。
  小毅对童年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,他说自己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事,是六七岁和别人一起在池塘边抓虾。学前班,他认识了一个女孩,一次玩“找朋友”的游戏,她主动过来拉他的手,他却没敢伸手。上小学后,他俩一起逃过课,一起被老师罚过站。四年级时,她转走了,从此再没见过面。小学同学当中,他只记得她的名字。
  小毅玩游戏是从小学开始的,在同学家的红白机上玩《坦克大战》,玩《超级马里奥》。去街机厅玩《吞食天地》,他喜欢选关羽,关羽挥舞青龙偃月刀的动作很威猛。还有《恐龙快打》,虽然记不起这个游戏的名字,但他还记得选人画面中,排在第二的是个女的,排在第三的戴着帽子。
  升上初中后,小毅放弃了所有娱乐,每天埋头苦读。他常常为自己记性不好而苦恼,同样的内容,别人读个一两遍就能记住,他要翻来覆去背上无数遍。他最大的心愿是像钱钟书那样过目不忘。
  中学时代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深刻的记忆,他只记得语文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揪过他几次耳朵,还有个老师粉笔扔得很准,上课打瞌睡的他经常被老师的粉笔砸到。
  因为数学和物理不好,高中时他选择了文科,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。高考,他考取了安徽的一所师范学院。学费第一年七千多,第二年六千多,后两年各五千多,加上每月的生活费,算下来四年得花四万多块钱。他的父母那两年在做贩粮食的生意,每天早晨5点起床,开农用三轮车去乡下收粮食,两三千公斤的小麦,拉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去卖,每公斤可以赚几分钱,赚的钱供儿子上大学。
  可小毅不愿意去上,他想复读一年,争取来年考个好点的学校。父母担心他考不上,劝他先上了再说。
  
3
  小毅第一次接触电脑游戏,是在大学附近的网吧。“喜欢去那儿,可能是因为寂寞吧。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孤单,人一多又觉得闹腾。”他说。网吧很适合他的性格,这里既不太吵闹也不太冷清,既有众乐乐的氛围,也有独乐乐的心情。他每天在网吧呆三四个小时,每月的上网费在100元左右。
  一个人去网吧,他最常玩的游戏是《红色警戒》和《暴力摩托》(Road Rash)。玩《红色警戒》,他喜欢关掉超级武器,同电脑PK。玩《暴力摩托》,他喜欢踹警察,虽然明知会被警察举着警棍,在身后紧追不舍。
  和同学一起去网吧,他最常玩的游戏是《反恐精英》,尤其喜欢一枪爆头的爽快感,虽然大多数时候,他是被爆头的对象。他最常用的武器是M4A1,因为稳定,不像AK那样发飘。他观摩过职业玩家的比赛视频,很羡慕他们的“铁手功”。
  “玩游戏最大的感觉是时间过得太快,平常觉得一个小时很长,玩游戏的话,一会儿就过去了。”他说。他从不玩网游,因为太花钱。
  除了玩游戏,他也爱看小说。他从学校的租书店借来《诛仙》,读到最后一页发现没写完,只好去网上找。渐渐地,网络小说取代游戏成了他去网吧的主要目标。他读的小说很杂,武侠、玄幻、穿越、军事、官场、惊悚、搞笑……唯一不喜欢的是网游类的小说。
  
4
  大一暑假,小毅去了扬州的一家玩具厂,和姐姐一起打工。父母眼中的他一如既往地乖巧,可没想到大二结束时,班主任突然打电话给他们,劝小毅退学。父亲赶去学校了解情况,得知小毅有三四门功课不及格,平时又经常旷课。在父亲的求情下,学校将劝退改为了休学。
  小毅觉得自己并没有沉迷网络,更没什么网瘾。休学在家的那几个月,虽然被父亲下了“禁网令”,他还是会偷偷跑去镇上的网吧,在网上搜索小说,拷进手机,带回家看。村上的伙伴大多出去打工了,留下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,没什么话可说。
  复学后,小毅返回学校,又读了四年,才拿到毕业证书。父亲在学校找了些活干,看大门、收旧货、打扫卫生,有时摆摊卖卖东西。父亲不在家,母亲一个人没法贩粮,这档生意就撂了下来。
  母亲否认父亲跟去学校是为了监督儿子,只说是为了去那儿“干点轻快活”。小毅对大学的事情也是闭口不提。那六年仿佛成了他生命中的一个巨大黑洞,将所有记忆吞噬。
  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?“不知道。你想,你这一天就算在床上歪着,什么都不想,不也就过去了嘛。”
  有没有难受过?“都过去了,再说有什么用,你也改变不了什么。”
  
5
  第三次见面是在两个月后,小毅辞职了。他因为过滤不清导致出现1800公斤的次品,组长问他为什么会过滤不清,他保持一贯的沉默态度,于是厂里让他自己辞职,限他三天内离开宿舍。他去网吧呆了两个晚上,父亲得知后暴跳如雷。儿子找到工作后,提亲的人陆续上门,这时候如果辞职回家,家里丢不起这个脸。
  托人求情后,小毅回到了那家工厂,被调去仓库。一米多高、两百多公斤重的金属桶,每天装卸码垛,从早晨7点半到晚上7点半,周围弥漫的是化工原料的刺鼻气味。回到宿舍,洗完澡洗完衣服已经快九点了,室友们聚在一起打牌,五块钱一局,小毅没钱,就躺在床上用手机看小说。他的手机里存了50多部网络小说,他刚把军事题材的《国策》看完,最近在看仙侠题材的《长生大帝》。他最喜欢的是《飞升之后》,讲的是一个凡人修神的故事。
  宿舍里有一台14寸的电视,只能收到六个台,除了中央一台和中央七台是普通话节目外,其它都是少数民族语言节目。屋里还有台笔记本电脑,是一个室友的亲戚升级电脑后淘汰下来的,平时大家也会拿它看看电影,小毅印象最深的是“六七个人挤在一起看*片”。
  
6
  “小说里不是经常写到嘛,家徒四壁,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凳子,几个碗几双筷子。我家就比那稍微好点。”小毅半开玩笑地说。
  小毅家的瓦房是15年前盖的,30多平米,用两个柜子隔成了三间,中间是吃饭的堂屋,两边分别是小毅和他父母的房间。
  四年前,开发商把水泥路修到了他们村口,路对面建了个小区,两层半的楼房,两上两下。当地ZF准备拆掉村里的老房子,让村民搬到对面的小区去住。小毅家迟迟没搬,一是觉得不划算,一套新房13万多,扣除宅基地的补偿,还要自掏八九万才能入住,自己起房的话,四上四下也只要十几万,而且用料更足,更称心;二是觉得没必要,儿子不在家,不着急换新房。
  “我想他在外面多赚钱,在外面买大房,在外面谈对象。”母亲说,“好好上班,休息时也别去网吧,多加班,可以多拿点钱。”
  
7
  “我已经十几天没上网了,不也好好的。”小毅说,“以前要是一天不去网吧就难受,工作以后没那个时间了。现在就算去网吧,也不知道能干什么,看哪个都提不起劲。”
  小毅不喜欢喝酒,啤酒喝一瓶,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。他说父亲喜欢喝酒,几乎每天都喝,每喝必醉,经常吐得到处都是,有几次去别人家喝酒,回家的路上还掉进了河里。
  关于父亲,他印象最深的是自己小学五年级时,每天要上早自习和晚自习,早晨六点去学校,晚上很晚才回家,从家到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坟地。那时的他很怕鬼,每次走过坟地都会胆颤心惊,一个劲地观察四周的动静,唯恐坟头冒出白色的东西。父亲知道后,每天早晨送他走过那片坟地,晚上又在坟地的那一头等他。
  
8
  高中住校,小毅喜欢过班上的一个女孩。他住在山的北面,她住在山的西面。父母知道后,坚决反对,两人只好分手。女孩没考上大学,复读两年后,外出打工。去年过年,他见过她一面,她说她在上海,挺好的。
  小毅对未来女朋友的要求很简单:长发,温柔,有工作。“我已经够懒了,她可以和我一样懒,但不能比我更懒。”他说。他的理想是“做个闲人”,三年不开张,开张吃三年。“好多人不都这么想的吗?现在拼命,不就为了今后能做个闲人吗?”
  你想找份什么样的工作?“不知道。”
  你觉得你能做哪些工作?“都可以吧。”
  一周前,他去人才市场投了份简历,工作人员问了他一些问题,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  和小毅的几次聊天,他唯一提到的梦想,是去大山里,看看层层叠叠的树林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4 | 显示全部楼层
本帖最后由 Schelfaniel 于 2011-3-25 14:04 编辑

小毅的80后记忆碎片

网络成瘾症(Internet Addiction Disorder)
  泛指对电脑与网络的过度使用,导致日常生活受到影响。美国精神病学家伊万·戈德伯格(Ivan Goldberg)于1995年发明了“网络成瘾症”一词,但他否认这是一种精神病症。他认为:“把人的每一种行为都放到精神病学的范畴中去讨论,并试图用医学理论去加以解释的做法是荒谬的。如果你把‘成瘾’的概念扩大到人的每一种行为,你会发现人们读书会成瘾,跑步会成瘾,与人交往也会成瘾。”
  
网络小说
  以互联网为载体的小说,具有全民参与、传播速度快、个性鲜明等特征。由于创作自由,易于发表,且可以在短时间内积聚起读者,近几年,网络小说迅速流行。由网络小说衍生出了一批独特的题材,也涌现出了一批以“80后”为代表的网络作家,对新一代的网络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。
  
《反恐精英》(Counter-Strike)
  以团队合作为主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,最早于1998年作为《半条命》的第三方模组(Mod)推出。2000年,Valve公司获得其版权,将其作为独立游戏发行于市。游戏将玩家分为反恐阵营与恐怖分子两队,在同一张地图上进行多回合的战斗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5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不当房奴

赵旭(化名)
26岁,甘肃平凉人
月收入:10000元
  
  “七年了,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离开?”
  “不是我不肯离开,是你还没有忘记我。”
  一天夜里,赵旭梦见了高中时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。第二天醒来,他望着天花板,心情沮丧。看看表,已经7点15分,没时间忧郁了。他一骨碌爬起来,一刻钟内收拾停当,7点30分出门,赶到车站,挤高峰时段的区间车,以期在8点30分之前到达公司打卡。
  
1
  两年前,赵旭研究生毕业,经过30多家公司的笔试,10多家公司的面试后,入职上海张江高科的一家通讯公司。“刚到上海那天,我从火车站坐地铁到人民广场换线,一路上感叹上海真热闹,不愧为‘魔都’。等地铁过了龙阳路,开到地面上一看,傻了,这是什么地方啊,太荒凉了。”
  当他入住公司为他安排的人才公寓后,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“荒凉”。按照当地的政策,凡在张江高科注册并入驻的企业的员工,拥有大学本科以上学历,且与企业签订一年以上劳动合同者,均有资格租住人才公寓。他住的这套人才公寓位于地铁二号线东延线唐镇站以东,出地铁站还要步行20多分钟。这片小区原本是动迁安置房,其中的六幢小高层被改成了人才公寓。小区四周很荒,生活设施也很少,他刚搬进来的时候,附近只有一家饭馆,晚上加班至八九点钟回到住处,已经找不到吃饭的地方。
  这套公寓的面积约60平米,三室一厅,三人合租。客厅很小,卧室两大一小,赵旭租的是最小的那间朝北的单人床房,10平米左右,每月租金原本是900元,扣除优惠和补贴后,每月实际支付520元。
  他刚入住时,这间10平米的小屋基本够用,一张床、一张书桌、一个衣柜、两三个板凳,已经把房间撑得满满当当。他的业余爱好很多,从游戏到摄影,从街舞到音响,前几个月的工资几乎全都花在了这些爱好上。用了五年多的数码相机升级成了一套近两万的单反器材,以前只能在店里蹭听的Hi-Fi耳机揣进了衣兜,从小就有的拥有一台自己的游戏主机的愿望也终于实现了。
  随着购入的装备越来越多,这儿的空间也变得越来越拥挤。
  
2
  自打小学起,赵旭就梦想拥有一台自己的游戏机。父亲反对他玩游戏,尤其是街机游戏。不知多少次,他被父亲从街机厅揪出来,回家后被反绑起来用电线抽。用他的话来说,玩街机“绝对是一段血泪史”。
  中学时代,父亲的管教加倍严厉起来,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父亲的“冷暴力”。一次,数学考了43分,父亲看了后,把卷子撕得粉碎,揉成一团,丢在他脸上,冷冷地说,滚出去。晚上回到家,他口渴,看见桌上有杯凉水,端起来就喝,坐在一旁的父亲一把将杯子夺了过去,把杯子里的水泼在他脸上,呵斥道,你怎么敢喝我的水。
  临近高考前,赵旭经常利用上晚自习的机会,和同学一起去网吧打CS。他喜欢虐机器人,发泄情绪。高中,他的成绩排名年级前五,还在国家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上获过三等奖,不过因为父亲是学化学的,所以他决定,凡是与化学有关的专业一律不报。最终,他没能考上预期的清华和北大等名校,班主任希望他复读一年,可他一分钟也不想在家呆着,便去了西安的一所重点大学。
  刚进学校,他就和宿舍的同学打了一架,之后两年形同陌路,其他人外出聚餐或游玩,从不带他。那段时间,《暗黑破坏神2》成了他的精神寄托。他常常一个人跑去网吧包夜,刷物免盔,刷物免甲,刷风之力。2003年初,非典疫情在国内大范围流行,学校被封闭,图书馆的两百多台电脑成了学生们的主要娱乐场所。他每天早上6点去排队,排上后就在电脑前玩一整天暗黑。
  大二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,全班108人,他排名倒数第三,高数还挂了科。正是从那时起,他开始出现失眠症状,每天凌晨4点多才能入睡。他的性格也日渐孤僻,身边没什么朋友,生日只能独自度过。他一度怀疑自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,甚至想到过自杀。
  濒临崩溃的他决心有所改变,报名参加了校街舞队。每天晚上,他和队友一起在操场上练习街舞,从9点练到半夜12点多,一练就是两年。街舞有个动作叫“无敌”,以左手、右脚和头为三个支点,仰面撑地,身体呈一条直线。整个街舞队,只有他能以Top Rock接出这个动作。
  从街舞中,他慢慢找回了自信,走出了自闭的状态,与室友之间的关系也逐渐恢复正常。他攒钱买了台电脑,放在宿舍,和室友一起对战魔兽,一起走仙剑迷宫,一起征战艾泽拉斯大陆。
  
3
  大一,赵旭在网上看了尤娜和泰达湖中拥吻的那段动画后,被深深打动。这之后,所有与《最终幻想X》相关的周边,无论是杂志、海报,还是原声CD、剧情DVD,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。而他亲手玩这款游戏,却是在工作后,在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游戏主机,一台白色薄版的PS2之后。
  公寓没有电视,他借了块电视卡装在笔记本上,把PS2接在电视卡上玩。玩了没多久,他发现电视卡发热量太大,笔记本烫得厉害,只好买了一台24寸液晶显示器和一个外接电视盒。
  当他把第二台游戏机Xbox 360抱回来后,桌面变得拥挤不堪。液晶显示器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盘,其余空间被PS2、Xbox 360、手柄、飞行摇杆、电视盒、笔记本电脑、无线路由器,以及书、碟包、高达模型、电水壶和茶杯之类的杂物瓜分,更麻烦的是两台游戏机的那堆相互缠绕的线缆,乱得没法收拾。他只好把买了没多久的PS2重新装回盒子,丢在了衣柜顶上。
  去年11月,微软的体感外设Kinect发售后,他的玩性又被激了起来。他觉得这玩意儿很科幻,还可以运动一下长期处于坐姿的身体,便第一时间入手了一套。这下麻烦又来了。
  首先是位置的摆放。Kinect的有效感应距离为1.2米至3.5米,如果把Kinect放在显示器前,一是距离不太够,二是显示器太小,退后几步,屏幕上的细节就看不清了。于是他把Xbox 360移到了显示器后面,把包装盒垫在主机上,再把Kinect搁在包装盒上,Kinect才勉强从显示器背后露了出来。不过这样一来,开窗又很不方便,拉窗帘时很容易碰到。
  实际测试中,他发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:屋里的活动空间严重不足,动作根本施展不开。为了找出最佳组合方案,他花了一下午时间,把单人床、书桌、衣柜等大件来来回回挪了好几次,才勉强拼出一条三米左右的狭长通道。即便这样,一个人玩的时候,他还是会经常撞到床沿上,更别提和朋友一起玩了。
  “五年前,我同街舞队的朋友说,这辈子我们要跳舞一直跳到跳不动为止。”而现在,他只能在这间“蜗居”里磕磕绊绊地玩《舞蹈大师》。
  
4
  和很多家长一样,赵旭的父母认为,拥有属于自己的第一套住房,是年轻人成家立业的第一步,即便这意味着倾尽全家两代人的积蓄。父亲每次打电话给他,都会催他赶紧在上海买房,家人会帮忙承担首付并还贷。
  一年多前,赵旭把买房预算定在100万,准备在上海外环附近买一套60平米的二手房。现在,上海二手房的套均价格已经升至140万,外环的上涨幅度更大,100万的预算已经远远不够。
  他不想当“房奴”。“一旦成了‘房奴’,我就已经能预见到以后二十年自己的生活状态。就像玩游戏、看电影,如果被人剧透了,你会不会觉得很没劲?”他说。他更愿意把钱投资在兴趣爱好上,比如摄影、旅游和游戏。
  
5
  “父亲,一切都结束了吗?”
  “一切都结束了,我的孩子。世上没有永恒的王权。”
  去年8月,《魔兽世界:巫妖王之怒》国服正式上线。在这之前,赵旭和他的朋友已经在台服上击杀了阿尔萨斯。从此,他告别了艾泽拉斯大陆。
  对他来说,阿尔萨斯的死,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,也宣告了一段青春的逝去。
  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6 | 显示全部楼层
山贼西瓜皮(化名)
33岁,江苏淮阴人
月收入:20000元
  
  玩游戏需要多大的空间?PSP,只要一张椅子。电脑,再加一张桌子。Xbox 360,人与电视之间最好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。Kinect,至少需要六平米的活动范围。
  诗意地栖居需要多大空间?“至少100平米。”西瓜皮说。他的手上捧着《魔兽世界》主题的马克杯,大杯喝水“很给力”。
  西瓜皮毕业于清华大学,攻读建筑设计专业十二载,期间最引以为豪的事情有两件:一是大三那年,他和三名同学一起研究《营造法式》,寻访古建筑,花了两年多的时间,把佛光寺、观音阁和初祖庵等八大唐宋建筑制作成逼真的3D模型,成为古建筑三维数字化领域最早的一批拓荒者。二是研究生第一年,他参与了绍兴鲁迅故里的保护规划工作,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那段300多米的核心街区,就是按照他的设计改造的。
  2008年,博士毕业后,西瓜皮去了上海的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工作。他在单位附近租了间30多平米的一室户,每月租金2000元。对面有个小区,房价已经涨到6万每平米。
  “房子的功能无非就是有个睡觉的地方,不冷,安全,就够了。”西瓜皮说。在他看来,人这一辈子,房子本应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,皮囊之外的皮囊,不值得花费精力,可眼下的国情却让老百姓都困扰在了房子的问题上。
  去年冬天,北京成府路上出现了一个“蛋形”蜗居,被媒体广为报道,这个创意源自西瓜皮的师兄所在的一家建筑设计公司。这间“蛋形”小屋由钢筋和竹条编制而成,以钉子固定,最外层是麻袋拼成的保温层。小屋里摆了一张单人床,床尾藏有一个水箱,内有压力系统,可以把水压上来,供洗漱用,一水箱的水大约能用三天。小屋的材料总成本为6427元。
  西瓜皮介绍说,这种以城市流动人口和弱势群体为关注对象的设计,在国内外的建筑行业内很常见。国外有不少好玩的创意,比如将四五个集装箱摞在一起,开窗做门,加上楼梯和平台,改成一幢小型楼房;在一根柱子上架一个球形的小屋,一排排柱子连在一起,如同一片树林;也有专为游戏玩家打造的蜗居,比如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设计的“魔兽世界小木屋”(WoW Pod)。
  一套标准的居住单元至少需要解决“建”、“结”、“水”、“暖”、“电”五个基本问题,即建筑、结构、给排水、采暖通风、强电弱电。对于蜗居玩家而言,最简单的方式是以汽车为原型加以改造。西瓜皮构想了一套简易方案:一辆七座的面包车,把驾驶座以外的椅子全部拆掉,六平米左右的空间,人躺下需要两平米,排水排污系统需要三平米,再加个小水箱。车身覆盖保温层,解决保暖问题。车顶安放太阳能板,以保证玩游戏时的基本用电。
  “这些都不难解决,在国内,最大的问题是地皮。最低限度,你得缴停车费吧。”他说。
  西瓜皮的理想是设计真正伟大的建筑作品,让自己的名字永久地留在世界建筑史上。玩游戏时,他常常会感慨国外游戏场景设计师的专业水准,国内即便是专业的建筑设计师也望尘莫及。“比如暴风城这个聚落,空间的变化组合和行走路线都设计得很专业,颇有中世纪城镇的原生态感觉。反观国内,虽然到处都在修建仿古的新镇或新街,可绝大多数的布局设计就像兵营,一对比就看出高低了。”
  未来如果有机会,他打算去乡下租一小块地,盖一套自己的房子,三百到五百平米,既作为住所,也作为工作室兼作品陈列室。在中国盖房子,土建成本不高,但由于特殊的土地政策,“诗意地栖居”对于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来说成了一个难以企及的梦想。
  “蛋形蜗居绝非炒作,只是不小心捅了这个社会的痛处。”他说,“这个蛋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,走着瞧吧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7 | 显示全部楼层
赵旭的80后记忆碎片

房奴
  意为“房子的奴隶”,指那些为了偿还高额的住房按揭贷款,而使自身的社会生活受到极大影响的人。他们为了还贷而拼命工作,如同奴隶为了生存而为奴隶主卖命干活。由于绝大部分可支配收入被用于还贷,导致生活质量大幅降低,个人的全面发展受到束缚,
  
蜗居
  源于2009年7月在中国大陆热播的35集电视剧《蜗居》,该剧根据作家六六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。作为名牌大学化工科的毕业生,郭海萍与男友苏淳选择留在江州(原作为上海)工作,两人租住了一间10平方米的小屋,在这里结婚生子,一住就是五年。当他俩决定在江州买房时,却发觉“攒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”。于是,买房成了郭海萍最重要的生活目标,她和家人的命运因此而被推上了一条自身无法掌控的轨道。
  
《暗黑破坏神II》(Diablo II)
  由暴雪北方(Blizzard North)研发、暴雪娱乐发行的一款动作角色扮演游戏,原作于2000年6月29日发售,官方资料片《暗黑破坏神II:毁灭之王》于2001年发售。玩家可在单人模式及多人模式下进行游戏,并可在Battle.net上与其他玩家联机战斗。
  
Kinect
  微软开发的一款应用于Xbox 360主机的体感设备,于2010年11月在北美发售,售价150美元。它能够捕捉玩家的肢体动作,或进行脸部辨识,并内置有麦克风,可识别语音指令。玩家无需借助任何控制器,即可以身体进行游戏。
  
阿尔萨斯·米奈希尔(Arthas Menethil)
  《魔兽争霸》系列的主角之一,泰瑞纳斯·米奈希尔二世之子,曾经是一位伟大的圣骑士,后堕落为死亡骑士,弑父篡位,化身巫妖王。2010年2月3日,阿尔萨斯在《魔兽世界》美服被击杀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7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不做农二代

田瑜雯(化名)
22岁,山东菏泽人
月收入:2000元
  
  十二月,一个寒冷的早晨,七点多,天刚蒙蒙亮,田瑜雯和同事一起走出厂门。过去的12个小时,她检查了近10万个电解电容器。
  田瑜雯在江苏无锡的一家2000多人的电子厂上班,工作是肉眼检查电解电容器的外表是否完好。指尖大小的电解电容器,一个个捏在手上转,先看顶部和底部,再看侧面,看是否有膨胀或损坏。碰上不良较多的批次,看得很慢很细,一天检查一万多个,眼睛已经极度疲劳。进厂前,她的视力是1.2,不到一年,降到了0.6。
  这家电子厂的作息是上四休二,四天白班,四天夜班,相互交替。每个班次12小时,中间的两顿饭加休息时间合计一个半小时,喝水或上厕所需要经“确认者”同意,从他们手上拿取离岗证。每班20多人,只有一张离岗证,上厕所久了还会被“确认者”盘问。
  白班夜班轮替时会有两天休息时间,这两天,田瑜雯一般都会选择加班。她的基本工资是1000元,只有多加班,才能多挣钱。加班可以选择白班或夜班,她更愿意选择夜班,因为夜班的加班补贴比白班多7块钱。
  “出来打工,不就为多挣点钱嘛。”她撇了撇嘴,说。这些年来,她的日子过得既清晰又模糊,既像是切割整齐的方块,又像是随着阳光、路灯光、车间灯光、宿舍灯光而不断变幻颜色的拼图。游戏,是这张拼图上永不褪色的一块。
  
1
  田瑜雯的老家在山东菏泽的农村,她是老大,下面有两个妹妹。二妹田舒雯前年职高毕业,和她一起在无锡打工。小妹只有六岁,奶奶独自在家带她。她们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,一年半载才有空回家一趟。田瑜雯很疼爱这两个妹妹,“如果我只有两样东西,我自己可以一样都不要,全给她们。”虽然她只比二妹大两岁,但言行举止却要成熟得多。她出外打工已经有六个年头。
  2005年,初中毕业后,田瑜雯离开老家,去了徐州,在表姐开的一家手机店打杂,每个月四五百块钱。生意不忙的时候,表姐就会带着她一起玩游戏。她接触的第一款网游是《QQ幻想》,玩的是女战士。游戏中的她喜欢披一件颜色素雅的外套,手持长枪,四处闲逛,钓钓鱼,挖挖矿,看看风景。因为不喜欢练级,她玩了很久,角色的级别还是很低,每次组队下副本,表姐就会让她当队长,这样,碰到的怪物等级比较低,她分到的经验也会比别人多。
  春节前后,店里的生意很忙,学生、上班族、外地打工回家的人都赶在这段时间换购手机。她回不了家,白天在手机店帮忙,晚上就登录游戏,和其他玩家一起做做“开心辞典”之类的线上活动,感受一下节日氛围。
  在表姐的店里做了两年,满18周岁后,田瑜雯决定自己出去闯闯。她先是进了青岛的一家鞋厂,每天工作14小时,用电动缝纫机绱鞋,底薪500元,算上加班费每月1500元。一个月后,她去了上海,在一家马达厂找了份质检的工作。工作强度不大,每天8小时,有双休日,不过每个月的收入只有1000出头。一到双休日,表姐就会发短信给她,让她去网吧,上线一块儿玩游戏。
  一年半后,她离开了这家马达厂,正赶上金融危机,打工的机会少了很多。在朋友的介绍下,她来到无锡,在一家日资工厂打工,每天穿着防静电工作服,戴着手套和口罩,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,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,12小时做下来,人闷得很难受。
  半年后,她跳到了现在的这家电子厂。因为加班频繁,玩游戏的时间少了很多,她只能趁白班转夜班的间隙,去网吧玩上几个小时。
  
2
  工厂附近原本有十几家网吧,生意很好,周末去晚了很难找到空位。在这里上网的大多是年轻的外地打工者,玩游戏、看电影、看韩剧、听音乐、聊天……网吧是他们的主要娱乐场所,也是他们与外面的世界相联系的桥梁。
  不过这一年多来,为了建造写字楼和住宅区,开发商把周围的网吧一一拆除。现在,从田瑜雯的住处去最近的一家网吧,步行要20多分钟。一起打工的二妹田舒雯也爱玩游戏,半夜下班后还会跑去网吧包夜,这让姐姐很担心。她准备等过完年后,花两三千块钱买一台“可以玩游戏的电脑”,放在住处。
  姐妹俩现在住的这套合租屋原本是两室一厅的结构,房东用木板又多隔出了两个房间,分别出租。她俩租的这间算是大的,十多平米,水泥地面,墙上刷了层白漆,每月租金450元。其它三个房间更小,放了床和桌子后,只剩下一掌多宽的活动空间,每月租金200元。
  田瑜雯和妹妹睡在一张床上,床头有个木凳,上面摆着一台山寨EVD影碟机,乍一看有点像笔记本电脑。她俩回到住处,除了玩手机,唯一的消遣就是挤在这个小小的屏幕前看碟片。
  平时她俩也爱逛街,尤其喜欢逛服装店和饰品店。工厂离市区远,来回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,她俩最常逛的是工厂附近的一条小街。街很短,但很热闹,两边开着各色各样的小店,有卖衣服的,有卖手机的,有卖零食的,有卖小吃的。夏天衣服便宜时,她们经常会去淘些新的款式,换着穿。“我俩挺时尚的,过时的衣服就不想穿了。十几二十块买回来,不穿也不会觉得可惜。”她笑了笑说。
  这条街的两头开了几家职业介绍所,门口的黑板上写满招工信息,特别注明“女工价零,男工半价”。田瑜雯所在的这家工厂待遇一般,伙食也不好,菜是水煮的,没什么油水,还经常吃到烟头、虫子、头发之类的异物。不过她也不想再换来换去,因为不管在哪家厂,流水线工人的待遇都差不多。
  
3
  田瑜雯性格直爽,喜欢交朋友。玩《QQ幻想》的时候,她认识了一个镇江的小男孩,每次一上线,他就会叫她姐姐,还在游戏里送钱给她。她觉得他的脾气有点怪。“他让我骂他,我说为什么啊,他说他喜欢一个女孩,可那女孩不喜欢他。我说那你去骂别人啊,他说他不会骂人,还说我不骂他,他就生气。”于是她在游戏里骂了他,结果被禁言了。
  从徐州、青岛、上海到无锡,不管在哪座城市,田瑜雯都能很快适应当地的环境。不过她不太喜欢同本地人打交道,他们给她的感觉是“瞧不起人”。
  “刚进上海那家厂,第一天上班,旁边有个上海大姐的机器停了,我提醒她,她让我帮她按一下按钮。那么多按钮,我不知道该按哪个,她就骂我笨死了。如果我是上海人,她肯定不会那样说话。”田瑜雯撇了撇嘴说,“汶川大地震后,厂里组织捐款,有一对四川的小姐妹,两人加起来才三千多工资,一次就捐了两千。组长是上海人,每个月三千多,才捐了20块钱。”
  更让她觉得不公平的是,和她一起进厂的很多本地人早就转为了正式的合同工,而像她这样的外来打工者却一直是劳务工,享受不到厂里的任何福利。
  地位和待遇上的种种差异让她意识到,城市和工厂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归宿。在这里,她虽然远离了繁重的农活,却不得不忍受那条永无尽头的流水线,忍受每天数万次重复同一个动作的单调枯燥而毫无成就感的工作,忍受每天12小时昼夜颠倒的作息时间,忍受“白天机器人,晚上木头人”的生活方式。
  在这里,还有成千上万和她一样的年轻人,每天过着从工厂到网吧到合租屋的三点一线的生活。游戏的虚拟世界里,没有本地人与外地人之分,他们可以同其他人一样,杀怪练级,领取任务,拾取道具和金币,摆摊做生意,结婚生子,不断成长。而在现实世界中,他们却无法享受同等的公共资源,无法享受同等的社会保障,无法获得同等的向上流动的机会。这种不平等的感觉,将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以及家庭的组建,而变得越来越强烈。
  
4
  “没钱的日子真难过!有钱是爷,没钱是孙子!”上一个住客在合租屋的墙上留下了两行歪歪扭扭的字。田瑜雯撇撇嘴说,太丑了,回头买几张海报把这些字盖上。
  在无锡打工一年多,她总共寄了一万多块钱回家。妹妹是去年来的,两人一起打工,钱就攒得快多了,没什么大开销的话,每个月能寄两千多块钱回去。
  母亲其实并不赞成女儿出来打工,她觉得就算在外面打一辈子工,也闯不出什么名堂,到头来还是得回家种田。不过为了早点凑齐盖新房的钱,除了小妹外,一家人都在外打工。他们至今还住在二十多年前盖的一间瓦房里。
  田瑜雯希望等攒够了钱后,回家和母亲一起做点小买卖。母亲以前很会做生意,卖过粮食,也卖过衣服,后来因为外婆瘫痪,爷爷又得了骨癌,母亲不得不丢下生意,在家照顾老人。
  田瑜雯相信自己有能力为自己和家人打拼出一个更好的明天。“不是我说大话,我肯定不会像我有的同学那样,在外面打工,然后回家带孩子。我不会那样,我一定会给我妈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。”她说。
  
5
  虽然现在的空闲时间很少,田瑜雯偶尔还是会去网吧,登录《QQ幻想》看看。她在游戏里的名字叫“一缕霞光”,她喜欢站在出云城的某处,脚下是悬崖,左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,树顶有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。
  “那个月亮真美。”田瑜雯感慨道。
  
田舒雯(化名)
20岁,山东菏泽人
月收入:1300元
  
  田瑜雯喜欢撇嘴,田舒雯喜欢笑,说话时总是盯着姐姐看。
  田舒雯在一家生产触摸屏的工厂上班,每月1300多元,虽然收入不高,但工作比姐姐轻松,每天8小时,有双休日,所以,她玩游戏的时间比姐姐多得多。
  田舒雯在菏泽市区的一所职高读了三年计算机专业,学校的机房没有联网,电脑里装的是“连连看”之类的单机小游戏。小游戏玩腻后,大家就去外面的网吧玩。女生一般喜欢玩舞蹈类网游或是竞速类网游,她不喜欢,就跟着男生一起玩《梦幻西游》和《天龙八部》。
  职高毕业后,她在老家找了个“电话销售”的工作,每天拿着一份长长的电话号码清单,给陌生人打电话,拨通后告诉对方,这里有一个免费获赠某知名品牌化妆品大礼包的机会。对方感兴趣的话,她就把邮寄地址记录下来,转交给其它部门。其它部门会把一套假冒的品牌化妆品寄给对方,货到后,再以海关关税、产品检测费和运费之类的名目,向对方索取200多元的费用。
  “别人在电话里骂我,我心里难受。别人要了这套东西,我心里更难受。”田舒雯说。一次,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,劝她说,闺女,你做点什么不好,干嘛要骗人。之后不久,她就辞掉了这份工作。
  2010年5月,她来到无锡,和姐姐一起在厂里打工。她认识了一个和她一样爱玩游戏的女孩,她教那个女孩玩《梦幻西游》,两人还在游戏里拜入同一师门,平时以“师姐”、“师妹”互称,惹得同事们议论纷纷,经常有人跑过来问她们为什么这么叫。她觉得很好玩。
  她打算在无锡打两年工,然后回去继续读书。她喜欢动漫,读职高的时候,学过画漫画,学过制作Flash。“我的理想可大了,我今后要有一个自己的网站,还要编排自己的动画片,把它们上传到网上。每次看见那些小孩看动画片时手舞足蹈的样子,我就特别高兴。”田舒雯笑着说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3-25 12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田瑜雯的80后记忆碎片

新生代农民工
  出生于1980年代以后,在异地以非农就业为主的农业户籍人口。去年1月31日,国务院发布2010年中央一号文件《关于加大统筹城乡发展力度,进一步夯实农业农村发展基础的若干意见》,首次使用了“新生代农民工”的提法,并要求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,着力解决新生代农民工问题,让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。全国总工会去年6月21日发布《关于新生代农民工问题的研究报告》,称我国现阶段新生代农民工的总数约在1亿人左右,他们普遍存在劳动合同签订率低、社会保险参与率低、工资水平总体偏低的“三低”现象。与“三低”相对应的是“三多”,工伤及职业病多、加班多、劳动争议多。
  
劳务派遣
  由用工单位向派遣机构支付服务费用,由派遣机构与劳动者订立劳动合同并支付工资待遇,将劳动者派往用工单位,从而将劳动力的雇用与使用分离。用工单位使用劳务派遣工而非劳务合同工的主要目的,在于降低用工成本、规避用工风险、维护体制内员工的既得利益,由此产生了“同工不同酬”的现象,损害劳动者的合法权益。
  
《QQ幻想》
  由腾讯公司开发并运营的一款大型Q版角色扮演类网络游戏,发布于2005年,以可爱、轻松为其主要特色。玩家可选择战士、剑客、刺客、术士和药师五大职业进行游戏,每种职业均有男、女两种性别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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